不要老是盯着自己的脚，
要有好奇心，要时常仰望星空。
——霍金
20世纪的人类历史就像一场叹为观止的魔术表演，电力普及实现了生产力大爆炸和超远距离交流、核能技术足以摧毁整个地球、航天科技使得踏上另外一个星球成为可能、互联网真正意义上实现了全球化。短短一百年间，这些魔术般的科学发明，完全改变了人类的命运。
在这个过程中，诞生了无数魔术师，其中最出名的有两个——爱因斯坦和霍金。今天，霍金先生在英国剑桥家中去世了，最伟大的魔术仍在继续，但世间却再无妇孺皆知的科学巨匠。
▲斯蒂芬·威廉·霍金
实际上关于霍金我知道的并不多。孩提时代，老师告诉我在遥远的英国有一位伟大的科学界，他坐在轮椅里歪着嘴，通过语音合成器说出来的话被奉为圭臬。年长一些，我知道他写了《时间简史》，并提出了关于宇宙起源和黑洞的一系列理论。朦胧的印象里，他的观点不时在媒体的头条出现，所涉及的话题大都深远无限，提醒我们俗世生活之外还有浩瀚的宇宙。
21岁，霍金便已全身瘫痪，不能言语，手部只有三根手指可以活动，余生在轮椅里度过。在导演克里斯托弗·诺兰的电影《致命魔术》里，有这么一句台词：“魔术的最高境界是自我牺牲”。如果科学是一场魔术，那么霍金失去了正常人的快乐，但换来了最伟大的表演。
魔术师的葬礼已经开始了。在英伦三岛的大学校园，在北美洲际公路的加油站边，在远东都市喧闹的车流中，甚至北非沙漠的某间民宅，地球人通过互联网意识到，一个认识了几十年的老魔术师再也无法表演了。人们心头一颤，似乎目睹了一场明知终究会来但却突如其来的谢幕演出。
▲年的霍金·纽约
这种情绪并非满含悲伤，而是包裹着崇敬的理解。理解大爆炸和宇宙的起源？理解黑洞是怎么形成的？或者理解一个残疾科学家的坚韧人生？
不，最高境界的理解，是理解一个人的价值观——“不要老是盯着自己的脚，要有好奇心，要时常仰望星空。”霍金的去世，从某种意义上再次提醒人类保持对未知、对广袤宇宙的好奇。
在生存都成问题的时代（第二次工业革命前），这听起来像是一个类似“何不食肉糜”般的笑话。因而文艺复兴时期，欧洲的科学家伽利略、牛顿等都有富裕的家庭背景。古希腊时代，除了第欧根尼，其他的哲学家都是贵族子弟。当时的生产力条件决定了民众没有仰望星空的可能。
但今天，世界已经被改变。科学的基础早已奠定，20世纪时发明的魔术已经普及，人们生活富足，拥有大量的闲暇时光，和各式各样的娱乐手段。但仰望星空，却并没有像霍金期待的那般普及。功利主义盛行的时代，一句“这有什么用”便可以说服一切。
▲霍金与摇滚乐队合作作品“kptalking”封面
很久以前，我从未尝试过仰望星空。仰望星空，意味着思考自身的存在和宇宙的关系。
这听起来虚无缥缈且荒谬至极，远处的恒星闪烁，与我的现实生活没有任何联系。它改变不了我，因而它没有用处。我一直坚持这样的观点，直到多年以后，当人生的诸多疑惑接踵而至，我无法从现实的生活中寻求答案。这些疑惑包括存在的意义，为什么存在，以及何时毁灭。
渐渐地，我开始对宇宙产生兴趣，难以入眠的午夜，在知乎上搜索相关话题。我躺在城市群租房的破床上，也躺在地球消亡的进程里。我是一个人类，拥有数十年的光阴，但在宇宙的历史里实在不值一提。现实世界一切都是有限的，仰望星空则让我意识到空间和时间的无限。
作为一个文科生，我至今并不能很好地理解平行宇宙的概念。但我清楚地明白，当我仰望星空时，至少有两个世界出现在我的意识里。现实的世界里，每一件事都必须赋予意义或者用处。星空的世界里，现实中的一切都没有意义。
我曾经有整整一个月没有出门，每天夜里畅想宇宙里的可能，观看大量的科幻和科学作品。存在和虚无并不矛盾，你得去交房租和你在银河系的深处遨游并不矛盾。
人们或许会问，你这样故弄玄虚有什么用处？在现实世界的维度里，仰望星空的用处是更加明确现实生活的意义。现实不过是存在的某一种可能，它绝不是唯一，更不是一切。当你知道这一切，现实本身才有意义。
记得前年在巴基斯坦时，一位宗教信仰者问我信奉哪一个宗教。我说没有，而且大部分中国人并不信教。于是他问我，那你们怎么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，存在的意义以及要去哪里呢？我的回答是，我们从来不想这些问题。
我对宗教没有兴趣，也不认为有宗教信仰就是高尚或者高明的表现，但他的这些问题我们的确没有想过。信奉科学的解释，却很少仰望星空；对宇宙缺乏基本的兴趣，对存在本身也没有产生过深层次的思考。
▲电影《致命魔术》剧照
我是谁，我从哪里来，我要到哪里去。历代以来，科学界的诸多魔术师都在试图帮助人类更好地理解这三个问题。一些伟大的魔术师，不仅只是将表演呈现给观众，他们试图让观众成为魔术的一部分。
霍金已逝，但表演并没有随着死亡而终结，因为在魔术师的葬礼上，那些时常仰望星空的人，便是他最精彩的魔术。
临睡前，记住魔术师的话吧：不要老是盯着自己的脚，要有好奇心，要时常仰望星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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