Hello,我们又见面啦??
这次是一篇关于友情且改编自真实事件的短篇小说
如果你没遇到过真心朋友,
在父母面前不敢表达真实的自己,
害怕在异国他乡遭到横眉冷对,
那么这篇治愈小说完全适合你。
点击上方音频收听明理学姐的声音(听完上集不妨听听下集哦)
文|YOASOBI
配音|明理学姐
素材|猫眼三姐妹
“高中时期被人嘲笑为‘天上的星星(自闭症)’的郭锋,与自认为是‘未断奶的婴儿’的爱米,还有被英国女生排斥为‘异类’的周雪——三个人的命运在伦敦年昼长夜短的某一天,断然地交织在了一起。这三个人该如何走向深不可测的成人世界呢?——唯有坚信同伴的力量。”
01
一个人解决完生理需求后,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鱼腥味——既有点臭,又有点酸。
郭锋把攒成一团的纸巾从宿舍地板上拾起来,试图观察里面是否形成了粘稠的乳白液体——健康的颜色。
夏季伦敦的雨量,就要赶上东南沿海城市的梅雨季节。似乎天上漏了一个洞,永远也等不到天气转朗之日。尽管把漂洗过的衣裤塞进了烘干机,但从里面拿出来,不超过半个小时,潮湿的空气便使烘干机的作用事倍功半。
郭锋撕下6月20日的日历页,上面清晰地标注着“20”——今天正是他来到伦敦的第二十天。如果楼下的炸鱼薯条店的老板算是他的朋友,那他在伦敦也只有这么一个朋友。
孤独感,像迅速崛起的爬山虎,占满了郭锋全身上下。连同性生活的方式,也是靠自己灵活的右手解决。偶尔,他会把视频的声音放到最大,想让邻居们误以为他带了个女伴回家,正在屋内进行颠鸾倒凤的事情。
从初中开始,郭锋便没有什么朋友缘,有的话也只限于和他打篮球的几个伙伴。
到了高中,因为申上异区学校的缘故,他周围没有一个他认识的人,所以在打饭和自习的路上,他通常形单影只。没过多久,他便被一个不起眼的女生嘲弄般地叫做“星星的孩子(自闭症)”。其实,倒不是他很难与人相处,而是他本身就是一个喜爱孤独的人,这一点只有学校图书馆里整齐码放的书可以作证。
但是,他害怕被人识破,在他的表皮底下刻有孤独的影子,所以他常常佯装在人群中,低着头走路,像一只佯装在羊群里不敢出声的兔子。
虽然他也有过几个好朋友,但是他们之间仿佛有一条巨大洪流般的沟通障碍,多做些事来弥补也无济于事。
随着年龄的长大,他不得不开始学会与人打交道,比如在这之中,他谈了几次恋爱,尽管皆以失败告终。
他将失恋的原因怪罪于他的父母,因为他们夫妻之间除了谈及以他为中心的话题外,似乎没有过任何你情我愿的沟通。那些电视剧中的生活桥段,在他们家中就没有发生过。
他渴望父母之间能多一些对彼此的关照,而不是天天只和他谈论没头没脑的理想,毕竟理想不是饭,而且每个人的理想并不相合。诚然,也是因为他不爱看爱情小说,所以心中始终没有稳固的爱情模型,从而使他对恋爱几乎不抱任何幻想。
郭锋从来不知道爱是什么形状。甚至除了“做爱”以外,他连恋人之间还要做些什么都不知道。有时,他悲戚地觉得,只有8岁的弟弟,在这个方面都比他懂得多。
在他的意识层面,似乎结婚不是为了两个人的幸福,而是为了向众人展示自己不是没有异性缘或者患有性功能障碍的人。在他曾翻阅的英文版《马克思传》中,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马克思所说的“Manhastobebeloved。”(人必须要有爱人的能力)。
爱人的能力是什么?郭锋不知道,也是他当下最欠缺的。他也想拥有这种神奇的能力,他也想奋力拥抱最好的朋友,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。
一周前,他接到了一条从澳大利亚漫游来的短信,内容是他女友的分手请求。
当时,郭锋的脑袋里一阵眩晕,紧接着是一片漆黑。他曾以超出常人般的执着爱恋着那个女生,无时无刻不在想象他们未来的结婚场景和婚礼布置。甚至因为过于疯狂的臆想,而变得神经衰弱,像患了精神分裂症,天天说些令人听不懂的胡话。
现在,他想死在这一间只有15平米大的学生宿舍里。一声不吭,不给这个世界带来任何多余的杂音与麻烦。
周遭,马戏团的小丑和带着猴子面具的幽灵,纷纷跳跃在他的床头。伴着杂乱无章的音乐,他们就好像在往郭峰身体里注射某种含有安乐死成分的液体。
郭峰想把针头从自己的肉体中拔出,却浑身使不出力量。
突然,他好像听见了敲门声。
02
“我告诉过你,”爱米清理了下思绪说,“妈妈,你要是再提那个男生,你信不信我就死在你面前。”
在无人的宿舍地下室,双方的争执声此起彼伏。
电话那头正是爱米远在泰国曼谷的母亲。泰语本是一门能全然让人感到如东南亚暖流抚过身体般温柔的语言,却在二者之间遭遇到了强大的寒流。
从小到大,爱米就生活在功勋家庭的阴影中——父亲是泰国航空业绩第一的空乘人员,母亲则是泰国第一名女性机场调度员。
爱米的朋友,多是对方家长们为了攀爬和她父母的关系,才主动表示要和她玩的。她厌恶这些虚情假意的友情。仿佛,她被父母当做了人形木偶,以他们设计好的脚本,按部就班地在戏台上吹拉弹唱。
她自卑地觉得自己就是个“没断奶的婴儿”,只不过在她长大后,奶瓶换做了父母给予她的强制性要求。比如,一定要挎迪士尼的包,只能看有关历史与政治的书,选择父母规定内的专业,还要考上享誉全球的朱拉隆功大学,这一切都是由BigBrother般的父母一手策划的。
她想逃离这个父母严加看管的世界,重获自由。不,对于自由,她从来就没有获得过,无法企及“重获”二字。
“哎呀,我们不是说好的吗?妈妈让你选择出国,在婚姻上就要听妈妈的。妈妈挑男人挑得最准,你和那个叫“罗宾”的男生是没有未来的。他现在就是个端盘子的服务生,以后肯定更没出息。哼,你也知道,像他那样有着爪哇族长相的男生都不靠谱。”电话那边传来了母亲略带呵责的声音。
“可是,我喜欢罗宾!你介绍的那个男生,我一点感觉都没有。你就喜欢有钱的,就知道钱,你不知道的是,钱买不来爱情。跟你说话简直浪费我的口舌。妈妈,我都这么大了,就不能给我一点选择权吗?”爱米几乎要哭出来,然而她深知这样卑悯的恳求改变不了任何事情,因为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发生过的桥段了。
顿时,她内心感到一片令她喘不过气的无助感,如同苏格兰北部凄压压的山脊。
她的未来,从来没有一次掌握在她的手中过。这种人生的乏力感,就好像漂浮在混沌的宇宙中,身体没有一处能感受到实实在在的重力。
“你不听话,妈妈就不给你寄生活费了。就这样吧!“那边的母亲仿佛西班牙独裁者弗朗哥,以威逼的口吻训斥道。嘴边的一口啐沫几乎就要飞溅出来。
“好,不给就不给。”爱米毫不犹豫地说,用力挂断了电话。虽然电话的那边不再传出任何声响,但好像母亲刚才讲的话,像一股恶臭的浓烟,依旧环绕在她的耳畔。
虽然已经过了晚上7点,但是伦敦的黑夜还未到来。可想而知,伦敦的纬度是多么多么的高。高到寂寞来袭时,就算苦苦哀求布满白昼的天空变成黑色,哪怕只有一秒,也无济于事。
爱米此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单。她渴望被人理解自己的痛处,渴望拥有真正意义上的伙伴,更渴望自己能拥有某种神奇力量,来对抗父母来势汹汹的勒令。
她缓慢地从楼道返回自己的房间,楼上传来了男女羞羞的声音。这股狂热的躁动声,使爱米在床上辗转反侧,就是睡不着。
她敲响了楼上人的房门。
03
此时,周雪的黑眼圈比熊猫还要重。
她的脑海里反复思忖着‘她男朋友’发来的几条不近人情的短信,虽说是男朋友,倒不如说是陌生男性。
这是她在英国度过的第九年。不,应当说是熬过的第九年,从高中开始。
父母对她几乎没有任何有意识的管教,因为过多的看管能对漂泊在异国他乡的她起什么作用呢。所以,在踏上这趟征程的那一刻起,她就知道自己必须独自面对陌生的恐惧。
一开始,这种恐惧来自当地同学的排挤。
因为是中国人,而且还是个女生。必然,周雪被周围的英国本地人边缘化了,成了人家眼角进了污垢都不会主动去挠掉的人,因为那样他们会瞥见自己完全不想见到的周雪。
那种感觉,就仿佛世界上所有的门都被设计好了密码,而是否能得到这串秘钥,完全取决于俯视者的脸色。
虽然女生天然羸弱的身躯无法抵挡冷酷世界的异样眼光,但是她试图把自己软弱的内心练得坚强起来,把内心的磐石打磨成一把锋利的枪剑。这样一来,就没人敢忽视她的存在了,至少在表面上。
在一个寒冬的深夜,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,她从宿舍楼偷跑到一家纹身与穿孔店。
“纹身还是穿孔?”店老板正在为一位满脸胡茬的壮汉纹臂膀,侧过头对周雪利索地说道。
“亚洲女生,真少见呢。老实地告诉你,这个可疼了,你最好还是乖乖回家睡觉去吧。”趴在皮椅上的壮汉,一副得意的样子,忍着轻麻微痛说。
“我做穿孔。打鼻子。“周雪冷漠地开了口,瞧都不瞧他们一眼。
“鼻子?我们有七款鼻钉,你看看需要哪一个?”店老板指了指放在玻璃柜中的鼻钉,它们泛着刺眼的光泽和令人畏惧的光芒,仿佛鼻钉的尖顶可以刺穿一切坚实的物体。
“我要全部,一样一个。”周雪毫不在意店老板的反应,把二十英镑的纸币“啪”地拍在了玻璃窗上,随即坐进了壮汉对面的皮椅里。
角落处的镜子正悄然反射着周雪眼角里泛出的微光。似乎,此刻的她很想害怕地喊出来、哭出来,然后告诉他们‘我不做了’,就一股脑地逃离这个骇人的地方。但是,她想到了自己这两年来的遭遇,便咬紧牙根,狠狠地鼓起了两腮,硬生生地将泪水强忍回泪腺。
店老板惊诧地看着她,哆嗦了一下,手不小心在壮汉的胳膊上使了些劲。
“疼!”壮汉一幅苦相地痛叫,随即向周雪说了声抱歉。
顿时,店内的二人向体格弱小的周雪抛去了钦佩的目光。
第二天早饭时,她的同学们看到钉着七个鼻钉的周雪,都对她多了几分敬意,尽管更多的人是被她密密麻麻的鼻钉恐吓到了。好景不长,“丑八怪”和“异类”的名号也从女生宿舍里频频传出。
虽然是在她背后说的,但是她心里十分清楚,并对这个绰号视而不见。
在她眼里,她的同学不过是假山上的猴子,一群靠父母丢香蕉养活还自命不凡的动物,而她则是一头在旷野中依靠自己的力量,努力生存的野兽。何必为一群低等动物对自己的交头接耳感到愤怒呢,她像开了圣光一样地想。
似乎,这一刻,有着孩子般稚嫩长相的周雪,变成了一个内心无比强大的女生,尽管她还是希望有人能理解、保护她。
在生活上逐渐变得坚强独立的周雪,却在情感上,始终想找到一个强大的依靠——一份能让她活在别人赞许与钦佩声中的坚定依靠——使她不再恐惧高中同学的孤立与嘲笑,能为她薄弱的肢体抵抗现实中一切可能出现的宿敌,让她坦坦荡荡地生活在异国他乡。
当下,她男友虽有着俊朗的外表和健硕的身材,却还是无法为周雪的过去遭遇而变得敏感的性格撑腰,为周雪异常敏锐的神经撑起一把能够遮风挡雨的大伞。
现任男友的冷漠言语,使周雪陷入到了深深的无助感中。
她希望有人能拉她一把。希望有一双手,哪怕两双手的出现,能把她拖出即将步入万丈深渊前的黑暗。
似乎,有人在敲房门。
04
“谁呀?”郭锋叫道。紧接着,门上又响起了咚咚咚的声响。“别敲了,谁呀?”
透过网眼一看,原来门外是先前约好的保洁人员。
“已经晚上七点了,不是说好六点来的吗?”郭锋质问道。
“对…对不起!”穿着红白格子衫的清洁员连忙道歉。看长相,他是个南亚人。
此时,一个长相可爱,穿着棕色卫衣的女生,突然出现在郭峰对面的房门前。她敲响了房门,似乎有十分要紧的事要催促屋内的人。
为了给南亚保洁员腾出空间,郭峰特地站到了无人经过的楼道。
“Hello?你们能不能小点声!”爱米再次敲响了房门,“你们的床都要把我脑袋震碎了。”她随即补充到爬上楼来的缘由。
一个面颊泛黄,有深黑色眼窝,不,郭锋定睛一看,应该是黑眼圈才对的一个女生打开了房门。
走出门的女生和敲门的女生个头相当,应该都在cm左右,郭锋心里估摸着。
再仔细一看,两人各有各的美,黑眼圈的女生有着宛如被精妙刀工所镌刻的下颚,穿棕色卫衣的女生有着一双如凡尔赛宫前的泉水般,清澈透亮的大眼睛。
“你走错了,那是对门的人。”周雪对爱米无奈地说道,并指了指郭锋。
郭锋顿了下,闻了闻周围有没有那股从自身下体散发出来的鱼腥味。
确定自己没闻到后,便假模假样地高声说道。“才不是我呢,我不看片。”
“现在还有不看片的男生么?”周雪当即对郭锋翻了翻白眼,并切换到中文说,“你是中国人吧?”
“黑眼睛,黄皮肤,九个里有十个都是中国人。”此句并非语病,郭锋朝爱米瞥去,意思是“你瞧瞧她肯定也是中国人。”
读出了眼神中的话,爱米立刻用蹩脚的中文反驳,“我不是,我是…泰国人啦。”
听到此话,郭锋的眼里霎时充满了莫名的尴尬。但是,周雪没有理会他,反而像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老乡一样,看着爱米。那眼神里流露着满满的亲情,因为周雪不仅有要好的朋友是泰国人,而且自己也是泰剧的狂热粉丝。
在一片委婉的寒暄过后,两个女生便你一言无一语地用泰语和中文自由切换地交流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说的是同一种语言呢,因为周雪的泰语很中式,爱米的中文又很泰式。‘女生的心真是变幻莫测。’郭锋惊诧地看着聊得甚欢的二人。
南亚保洁员似乎听到了楼道里近乎异常的热闹,便挑逗般地对三者告发:“这个男生看片哦,而且他的口味还很日本呢。”
郭锋傻眼地看向这个揭了他老底的保洁员。再往屋里一看,自己的电脑似乎忘记关了,页面还停留在一个小时前浏览的某家视频网站。完蛋,这下要在两个女生面前抬不起头了,他不免忧心忡忡地想。
“哈哈哈,我们就知道。”周雪嗤嗤地笑着说。
“我们都懂。”爱米补充道。两人都嬉笑了起来,也算是勉强给郭锋一个台阶下。
但是,气红了脸的他,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南亚人,更不想见到面前这两个女生。在他“一番友好”地把保洁员请出去后,便没再正眼瞧她们,自觉地关上了房门。
没多久后,对面的房门也传来了关门声。郭锋发誓此生再也不与南亚人为伍。
躺在宿舍的床上,郭锋想象着刚刚的画面——两个女生的脸庞竟历历在目地浮现在他眼前。
仿佛,他们的欢笑声还徜徉在刚刚的走廊。
郭锋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颜色的脸颊又开始变得滚烫。
05
为了预防伦敦阴晴不定的天气,郭锋买了双质地坚硬的雨鞋。
他坐在一个具有开大会功能的礼堂,仔细聆听着英国教授对亚洲哲学的讲授。透过麦克风,教授的声音宛如音域低沉、音色柔和的大提琴,使一个极其精神的人也难免要陷入困倦之中。
郭锋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,周围没有其他的朋友,这非常符合他长久以来的人设。
他脚上厚实的新鞋,传给他全身一股温润的暖流。趴在桌子上,简直无时无刻就可以打起瞌睡。
正在这半睡半醒的惺忪时刻。
“别睡了!”一个女生用英文轻声说,并拍打他的肩头。背后的人正是昨天偷笑他的爱米,坐在她一旁的是摆弄手机的周雪。没想到,三人会在这个奇妙场合再次见面。
他以为全班人都在用心听讲,但是等他回头一看,坐在后方的学生全部低着头,整齐地刷着手机。
他没有对爱米和周雪说任何话,只是向她们点头示意,那意思是“我知道了。”
下课的人流,如同凌乱繁杂的鱼群,一股股分散到学校的各个角落。出于好奇,爱米和周雪像漫画书中的黑暗组织,步步紧盯郭锋的行迹路线。
此刻,亚非学院的学生正聚集在TheGreen前——一片位于两栋教学楼间的绿地——以占领的方式,抗议着伦敦大学学院对这片土地的非法使用。
郭锋的校友都参与了此次行动。但是,站在抗议声此起彼伏的绿地上,唯独只有他低着头,无所事事地抽着电子烟。事实上,他才不关心自己学校想要争取的何种利益呢,这所学校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。
白烟飘到了周雪的头顶,难闻的味道让她做出轻微的呕吐状。郭锋一眼就瞧见了这两个行事诡异的人。
“又见面了。”他吸了口烟,不免提防地说道,接着,朝其他方向又吐出一口又一口的白烟。他心里正嘀咕着这两个人会对他使什么诡计。
“我们刚好路过这。你也来抗议?”周雪似乎在避免说出跟踪他来到这里的经过。
“是啊,你们也是?”郭锋不想透露自己只是因为无聊才站在这里。
“就你一个人啊,你没有朋友吗?”周雪好像能猜出郭锋在伦敦的生活日常。
“我有啊。比如杰瑞米·本森,约翰·密尓,还有那个大卫·科波菲尔,都是我的朋友。”郭锋自顾自地扯上英国社会学大家和小说里的虚构人物,瞎说一顿。
“朋友真多呢,”爱米的话里不乏嘲讽的意味,接着说:“话说,你是第一天来上课吗,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?”
“奇怪,我以前也从未没见过你们。八成,你俩是要来找我抄作业的吧?”郭锋自打幽默地说。那股提防陌生人的劲儿似乎正在微妙地消失。他冷酷的外表,就像一块冰冻乳酪,正放置在燃着小火的锅中,被面前的两人所逐渐融化。
“我们的作业都是论文,怎么抄,难道你想被教授盯上?”周雪听出了郭锋对她们两人的兴趣,便随心所欲地说道。
中午时段,在学校的大铁门前,有个身高cm左右的爱尔兰人,用一种谁也听不懂的英语,给路人分发免费午餐——一种由黄豆、芝士、咖喱、胡萝卜煮在一起的大杂烩。虽然不是很好吃,但是因为有了免费的噱头,还是招引来不少拿着从家中准备好的餐盒,等待开饭的学生及教授。
在夏末此刻,伦敦上空的白色云朵与湛蓝天空,形成了一幅常年以枫丹白露地区为取景地的印象派画作。似乎,那片妩媚妖娆又不失浪漫的唯法国独有的柔云,正凭借着一缕缕和煦的东风和大西洋暖流的力量,跨越国境,轻松地飘逸到了这片缺少阳光与浪漫气息的英伦大岛。
三人在绿地上寒暄了一番后,找了家尤思顿广场附近的日料店吃午饭。由于周雪与郭锋是对门邻居,以及两人都是中国人的缘由,他们竟异常火热地聊着天。
一旁,爱米像有什么心事一样,看着手机发呆,似乎在等待谁的消息。
“你怎么啦,爱米?”周雪一边吃着用照烧酱炙烤过的鸡肉,一边好奇地问。
“没事儿,我…没事儿。”爱米的心里好像有两个自己——一个想要直面父母的自己,一个想要逃避父母的自己。
“有什么事情,和我们说,我们可以帮你解决。”周雪用她白皙的双手,搭在了爱米肉乎乎的手臂上。这感觉就仿佛两个曾发誓永不分离、永不离弃的异国情侣。
郭锋望着说出动情语调的周雪和旁边痴痴笑的爱米,心中不免对女生间的情谊产生了比以往更深刻的理解——女生们的塑料友谊只是一种形式大于内容的刻板判断,而对对方无时无刻的私下关心才是她们维持友谊的常态。但是,‘还没认识超过两天,怎么就把我也搭进去了。’郭锋怎么也想不明白,友情为何来得如此之易。
作为钢铁直男,郭锋毫不犹豫地为这桌饭菜买了单。他不知道这份热情是出于作为中国男生的客套与习惯,还是出于对这两个女生完全放下了自己的戒备之心。那种曾要与朋友刻意保持距离感的冲动似乎在渐渐消失。
回到宿舍,郭锋决定动身去摄政公园照常慢跑,而其余的两人则选择留下来休憩。
“跑步不无聊吗?”爱米毫不客气地问着穿好一身运动装的郭锋。
“就是因为无聊才要跑步啊,”说出这句话的郭锋和陷入片刻迟疑的爱米一样,都在思考这句话的逻辑性。似乎它是个语病,但却听起来十分富含哲理。
接着,郭锋一本正经地说:“我可是村上春树的粉丝,他写的《当我在跑步时…得了,书名我居然忘了。总之,得益于那本书,我才渐渐爱上跑步的。”
“《当我在跑步时我谈些什么》,是这本书吧。”爱米眯着眼,得意地说。
“不错,看来你也是个合格的村上粉。”郭锋一边说,一边扯了扯长跑短裤的裤角。他还特意换上了长袜子,因为摄政公园理的湿地比较多。
06
留在宿舍公共区域的爱米和周雪,依偎在松软的沙发上。两人先是陷入了半晌的沉默,随后周雪像在空中打了一发冷炮说。
“你妈妈发给你的短信,我在无意中看到了。”周雪想趁着与爱米独处一室的机会,打开爱米那扇久闭不开的心房。
“我恨死我妈了,她总是想把我关在笼子里,连结婚对象都要管。”周雪点了点头,表露出一种‘我理解你’的态度,而爱米几乎说着说着,就要趴在周雪的肩上痛哭起来。
周雪把包里的纸抽拿出来,抽出一张,递给爱米。并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脑袋,仿佛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,正是如同自己亲身骨肉一样的妹妹,充满爱意的哄着她。
“我特别理解你,爱米。有这样的妈妈,估计我天天都要喊着离家出走。”周雪顿时联想到了自己的父母。在她十六岁那年离开中国后,除了定期给她打生活费以外,她父母从未叮嘱过她一次。她都是指着自己一个人,挺过那段不愿回首的高中生活。尽管打心底里,她也想得到父母哪怕一点点的关心与认可。
想起自己在英国乡下高中读书的经历,尤其在一个没有任何人能真正理解她的时候,她是多么想拥入父母温暖的怀抱——抱着父亲宽阔的肩膀,伴着母亲细腻柔长的话语,进入甜美的梦乡。
而面前的爱米正和自己相反,她想要摆脱父母的爱。不,那不是爱,那只能说是束缚,周雪不禁下意识地想。
“我之前看过松浦弥太郎的书,他说‘爱是放任与自由,只有对方以自己的方式活出了自己的价值,我们才算真正地爱他。’”周雪想要用不知哪里看到的道理安抚身旁的小妹妹。
“道理我都懂,不懂理的是我妈。她还要威胁我,说不给我生活费了。”爱米的苦恼,好像一个试图摆脱家事的丈夫,想一把摔门而出,就这样永远地一走了之。
“有我在,还有那个不靠谱的郭锋,”周雪指了指公园的方向,暗示出去跑步的郭锋,“我们两个人,会帮助你渡过难关的。但是,对于你来说,目前最重要的,不是说服你妈妈,而是让你妈妈真正理解你的处境。”周雪眼神中充满了想要帮人帮到底的意味,仿佛她安慰的话语像一头西伯利亚的豺狼,能征服陌生地带的一切未知恐惧——包括来自爱米母亲的威胁。
“我的男朋友罗宾,虽然他挣得不多,但是他对我特别好,而且我也很喜欢他。说起我妈妈给我找的那个人,我连一眼都没瞧过。她就说等我回国后,让他直接来家里找我提亲。我感觉我都要患上抑郁症了。”说出此番忧愁的话,爱米的心情倏而好像有了微妙的好转。
似乎,想让一个人从忧愁中解脱出来的方法十分简单——那就是安静地坐在一旁,听她披沥肝膈。
“你有罗宾的照片吗?”周雪偷摸摸地问爱米。一来是怕她会拒绝,二来是怕她会有隐私瞒着作为好姐妹的自己。没想到,爱米不留片刻,直接掏出手机。
“喏,就是这个人。”照片上,那个人的肤色黝黑,一对可爱的小兔牙成为了他面部的全部焦点,眼睛略小但目光炯炯有神,个头虽矮但穿衣洋气且考究。
“不错啊,我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可以托付终生。”虽然周雪面露肯定的态度,但是她还是希望自己的话更像是给焦虑的爱米带来一丝安慰,而非表明它的实际意思。
“对嘛,我也觉得他很靠谱,而且人也很爽朗大方,做事干脆。“爱米朝周雪一边说着罗宾的优点,一边向她频频点头,自豪地袒露出满意的笑容。
说到这儿,爱米此刻的忧伤,仿佛半空中的阴翳,被周雪鼓足力气吹起的阵阵疾风,吹跑了,天边恢复了该有的颜色。
“也给我看看你的男朋友呗。”恢复稳定情绪的爱米,也偷笑地看向周雪。女性好友之间的交流过程往往是这样——我爆一个秘密,接着你就必须爆一个具有同等价值的秘密。
“说到我男友嘛,嗯。他很古怪,时常不回消息,天天不知道在想什么。”周雪不免失望地说出有关她男友的做为。虽然她心里知道他们两个人才认识不到一个月,而且他们之间也没有一件能说得出口的事情。
“别担心,我就看看。”仿佛现在能填补小妹妹好奇心的,只有周雪男朋友的长相。女生的
转载请注明:http://www.hujingahj.com/aqxw/6249.html